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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利國利民」洋垃圾
2021-01-07
（2021年01月07日專欄）全球垃圾貿易到了中國，有個地道的稱號，叫「洋垃圾」。
「洋垃圾」第一次引入注目，是久遠的一九九四年五月。那時候，六百三十九公噸報稱廢紙的廢物，被裝進廿九個貨櫃，千里迢迢從美國長灘出發，躲過青島衞生檢疫部門的法眼，運抵北京市的平谷縣。
待開啟貨櫃門，迎來撲鼻惡臭；說是廢紙，其實是生活垃圾。至於垃圾何來？從混雜其中的報刊和包裝物料上的信息，證實源自美國。（這是早期廢物品牌調查的最佳示範）
敢把外來垃圾扔到天子腳下，可怒也。新聞自然鬧大，促成內地翌年通過管制洋垃圾的《固體廢棄物污染環境防治法》。
要怒，一九八八年便該更「扯火」。
那一年，有美國公司打算向上海傾銷七十二萬公噸「廢物貨物」，附加可行性研究報告，詳列廢物中40%屬廢紙、9%是塑膠、7%是有色金屬（鋁罐、鐵罐、箔等），有價的成分，加起來達65至70%，並強調不含有害垃圾及廚餘。
該美國公司很「慷慨」，非但願意「無償」供貨，還會提供每公噸十五美元補貼。預計每年輸出十二萬公噸廢物，為中國創造一千零八十萬美元的外匯收入。
美其名的「廢物貨物」，同樣是家居垃圾，另加樹枝枯草等園林廢物。上海當時每日平均產生六千公噸生活廢物，多則達一萬公噸，但無害化處理設施最多只能吸納一千公噸垃圾，根本自顧不暇。
入境上海的如意算盤，被上海市環保及衞生部門攔了下來。但故事未完，上海不要，浙江第二大城市寧波搶閘欲接下生意。有報道說，當地對外經貿局認為，「（這是）利國利民的大好事，要求市領導從速決策。」還好國家環保局反對，沒開綠燈。
寧波吃不到的肥肉，輪到舟山要來咬。當地市政府召集有關部門開了幾次會，經濟部門表明想要接手的強烈意願，屬意政府轄下的回收公司跟進，但未獲環保和海關部門同意，最終同樣由國家環保局出手擋下。
這樁醜聞傳到《中國環境報》，寫下警世評論：「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轉嫁污染，是目前一個值得注意的動向。進口垃圾創匯弊多利少，切不可為了區區小利，做出貽害子孫的事情。」
實情是，無論小利厚利，往後出賣子孫後代的人，可真不少。經濟學學者郎咸平近年提出「洋垃圾經濟學」，指做洋垃圾的生意淨利潤率高達400%，遠勝內地國企、騰訊和阿里巴巴。這也解釋了，為何中國竟會出現《塑料王國》這部讓人看得痛心的紀錄片。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21年01月07日 明周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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