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印度拾荒者渡過難關

印度人拉瑪一家最近的正餐餐單是這樣的:熟飯上撒點鹽。對於嗜茶的印度人而言,早餐沒奶茶說不過去,但沒錢加奶添糖,唯有飲淨茶了事;然而泡在水裏的茶葉,也因為泡太多次,淡得差不多跟清水一樣。
 
還好,拉瑪從姊姊家討來一半大米,即是一公斤米,夠全家撐過兩天。在Bhalsawa垃圾堆填區的其他孩子,大部分只能用白開水送飯。
 
新型冠狀病毒下的印度,拾荒者首當其衝。
 
三月底,印度政府一聲令下封城三星期,數以千萬計低下階層逃離大城市,堪稱大遷徙。然而,走不了的人更多,宵禁下被迫滯留貧民窟,增加人傳人的風險。中產階級的work from home,對貧苦大眾來說是奢侈品,譬如拾荒者。拾荒長工,一日辛勞只換得相當於四十港元的微薄日薪,封城加留家,即是手停口停—停下來的是一家多口的溫飽,像拉瑪一家。難怪很多人說:「即使沒染病,單單留在城裏,也鐵定會餓死。」
 
印度大部分拾荒者都是女性,在當地被稱作 Dalits,即是「賤民」。我們習慣把香港分為上流、中產和基層,可在印度種姓制度下,基層中分類,被擠壓到最低下的,叫做賤民。賤民只能做洗廁所、拾荒、屠夫等被視作卑賤的工種,既不為社會關注,更受盡歧視。偏偏這樣的角色,通常是唯一養家餬口者。
 
有說這次肺炎,連荷李活影星、首相、議員都中招,人人平等。但這說法距離現實很遠。封城下,拾荒者足不出戶、手停口停不在話下;對於像沙甸魚般擠在貧民窟生活的七千四百萬基層人口,要實施社交距離更是天方夜譚。說穿了,社會距離也是特權。
 
說拾荒羣體低賤?但城市不能沒有他/她們。以印度第九大城市Pune為例,拾荒者負起清理一百萬戶共四百萬人的生活垃圾,一旦封關期內無人開工,公共衞生危機可想而知。你可能會問,沒有正規清潔工嗎?答案是有、但也可以說沒有。
 
Pune的拾荒者在一九九三年成立工會Kagad Kach Patra Kashtakari Panchayat,成功爭取政府合約,由數千拾荒者承包收集、回收、堆肥城市垃圾的活,所以Pune是有清潔工的。然而,在目前的疫情下,工人缺乏口罩和手套等防護裝備,要走到前線,猶如沒配手槍上戰場,算不上「正規」。也因此,工會呼籲近千名年長拾荒者暫停工作,避免染病,並呼籲國際社會解囊,一方面為六千個長者及困難戶提供一個月用量的柴米油鹽(每戶約二百港元),另一方面募集資金購買口罩、手套和肥皂等防護裝備,供前線清潔工安心工作。
 
國際勞工組織估計,基層工作大減,相當於1.25億人失業。世界銀行更預計,隨之而來的經濟衰退,將令一千一百萬名亞洲人面臨每日只賺得5.50美元或以下的生計。
 
天涯若比鄰,期盼有你為印度拾荒者解燃眉之急(眾籌網站按此)。同時,也請別遺忘本地的拾荒公公婆婆,支持關注組織「拾平台」。
 
即使無法慷慨解囊,路上遇到拾荒朋友,也可雪中送炭。謹此借印度工會的建言:
 
做好廢物分類,勿苦了公公婆婆代勞;
 
多說關懷及鼓勵的話;
 
提供口罩、搓手液;
 
若身體不適或須隔離,切勿處理回收品;
 
告訴親友做同樣的事。
 
 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20年4月30日《明周文化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