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：程展緯
 
聖誕老人給大家快樂，我們又可曾讓聖誕的老人快樂？
 
談聖誕老人前，先說最近迷上垃圾桶的 藝術家程展緯。他留意到社區垃圾桶旁的欄杆上，綁了一張公告:「請勿棄置廢物及垃圾在地上，否則可被檢控。如垃圾桶滿溢，請自行將垃圾送往就近的垃圾站棄置」。下款是 食物環境衞生署。
 
公告是貼了，但垃圾桶依舊「常滿」， 塞不進的大袋家居和商舖垃圾─也就是俗稱的「糯米雞」─ 在桶旁「大排筵席」似 的，堆放得大剌剌。
 
部門貼出通告，便算交差。不是嗎？每個垃圾桶的桶身其實都印有「廢屑箱外棄置 垃圾，最高可被罰款二萬五千元及入獄六個 月」的警告語，刑罰夠重了吧，但欠缺監督和執法，誰會在乎?此刻突兀地張貼告示， 只不過虛應政府推出細口垃圾桶的改革，堪稱多此一舉。
 
沒人執法的後果是什麼？曾經親身體驗街道清潔工工作的程展緯說：「如果你倒過桶，就知道垃圾桶裝滿的定義是內膽平口，任何垃圾只要超過這界線，成為層層疊，清潔工友拉起外殼，垃圾便跌一地，有『食緊卡樂B薯片你問佢係幾點』的無奈。除添了工夫，也像中了惡作劇。」至於桶外隨意擺放的垃圾，更是慘不忍睹。
 
冷冰冰的告示，縱使不叫hea做，始終缺乏人味。於是，程展緯決定來一個藝術實驗:：在食環署垃圾桶上，畫一頂聖誕帽，帽上寫了個故事:「各位街坊，大家好，我想告訴你倒這個垃圾桶的人和很多香港清潔工一 樣，都是在職老人，他們在食環的外判制度下已經喪失了應有的勞工保障，所以我在此 向你們呼籲，如果你看到這桶已經滿了，就 請你不要再把垃圾擠在這桶上。另外大件的垃圾，也請你把它送到垃圾站，謝謝！順祝聖誕老人快樂！」
 
程展緯觀察所得，大家把垃圾隨手扔，背後是對城市的疏離無感，以致缺乏承擔和關懷。他做的，是希望街坊丟垃圾前，稍稍留意行為背後牽連的人、事、物，而非把自家製造的垃圾，通通壓到許多在職老人身上。
 
剛提及，程展緯做過外判制度下的清潔工，但正式開工頭一天便遭解僱。被炒魷並非因為躲懶，而是工頭一直拒絕提供合約，而程展緯又不放棄，最終工頭乾脆把他幹掉。
 
「點解返工冇合約？」對很多人來說的匪夷所思，卻是外判制度的理所當然。程展緯對我說，前線太多長者工友字都唔識多個， 連合約也沒有，何來權益保障？再者，根據現行勞工法例，僱主不必為六十五歲或以上的長者供款強積金，意味外判商出事，這些老人家連最基本的安全網也沒有，硬生生被推向低端、壓在底層。程展緯問:「食環署怎可以如此帶頭剝削？」
 
程展緯最近在《明報》「星期日生活」寫下這個垃圾桶的故事，文末寫道：「踏入十二月，社區的聖誕燈也亮了，但願聖誕老人快樂！」
 
編輯黎佩芬則下了另一註腳:「聖誕燈亮起了，照亮了一街繁華，同時有一街垃圾……」。
 
聖誕的清潔老人，是否快樂？
PS. 程展緯垃圾桶實驗詳情，可留意2018年1月號的《Breakazine》。
 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17年12月19日《明周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