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宣布，中國爭取在2060年實現碳中和，也就是將淨碳排放減至零。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國，這個承諾當然贏得掌聲，在中美兩大國博弈下，無疑也是一張能源外交牌。至於這一招能否力挽狂瀾、撼動Donald Trump的trump card，等着瞧。
 
石油需求跌 新能源亮麗
 
中美兩大經濟體過去一年埋身肉搏，以美國為首的「五眼聯盟」相繼向中國施壓，歐洲諸國也不買中國的帳。孤立的中國無法單靠「內循環」獨善其身，總要在國際社會殺出血路，數來數去，就只剩一張氣候能源牌較有勝算。
 
談習大大這張牌前，先說全球正在開打的能源大戰。
 
全球氣候危機下，未來的能源方向也正在上演大對決。傳統化石燃料在20世紀打了轟轟烈烈的一仗，既推動汽車業的蓬勃發展，也成為驅動全球經濟的火車頭，至今依然主宰全世界85%的能源，但同時是三分之二溫室氣體的黑手，換來「骯髒」能源的「黑豬烙印」，水洗唔清。
 
今年迎來的新冠肺炎，衝擊全球經濟對石油的需求，致令油價暴跌。沙特阿拉伯等石油大國要點石油成外滙，每桶賣價至少得維持70美元才有戲唱，但現價跌近一半，庫房大縮水，風光不再。面對氣候挑戰，大家談疫後復甦之餘，也漸漸洞悉依靠石油和煤的舊世界，已經燃點不了未來的希望。所以，埃克森美孚8月底被踢出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，便不足為奇了。
 
特拒領軍抗氣候變化 華迎良機
 
與此同時，太陽能、風能、氫能等新能源，被視作前景亮麗的新世界。新能源現時只佔全球能源供應的5%，似未成氣候，但《經濟學人》估算，其佔比將在2035年增至25%；到2050年更會攀升至50%，即半壁江山。屆時全球的能源天下，極可能由新能源主導，較「乾淨」的天然氣將成為化石燃料的主軸，而石油、煤碳則面臨殞落。
 
如果以上趨勢底定，那麼各國該如何在能源組合上押注，答案不言而喻。春江水暖鴨先知，國際能源總署（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）9月中發布的《世界能源展望》（World Energy Outlook）指出，連石油公司也開始有實現碳中和的打算，意謂石油需求可能到頂，或將急劇下降。簡言說，作為國家決策者，絕不會笨得此時還大手投資夕陽產業及機組，倒該乘着新形勢的順風車，為新能源基建鋪橋搭路，賺取綠能的紅利。
 
花這些段落談未來的能源格局，與中美博弈何干？
 
美國是全球第二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，過去十年石油和天然氣的產量，分別增長一倍和五成以上。2015年，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與習近平發表氣候變化聯合聲明，帶動186個國家在巴黎會議前各自交出減排功課，是促成《巴黎協定》的重要推手。那時候，中國政府便有企圖，要在氣候議題上與美國平起平坐，擔當全球領導。
 
看清人類危機 勿把環境當賭注
 
可是接任的特朗普沒走奥巴馬的氣候路綫，非但宣告退出《巴黎協定》，今夏更在石油重鎮德州向石油業界聲言：「美國是全球第一的能源超級大國。」而他指的，其實是開發頁岩氣下化石產業潮。美國拒絕領軍對抗氣候變化，無疑造就中國政府填補真空的機會，氣候能源牌便在這個背景下順勢打出。
 
這些年間，中國一直發展新能源產業，現時太陽能板、鋰電池、風力渦輪機，分別高佔全球產量的72%、69%和45%；與此同時，也手握開發清潔能源至關重要的礦物鈷和鋰，為未來推動「電氣化」（electrification）摩拳擦掌。就是說，在邁向新能源的未來世界裏，除非你不搞可再生能源，不投入電動車，不想食大茶飯，否則很難與中國不相往來，或妄想要孤立它。如是者，這張氣候牌或能衝擊、甚至瓦解以美國為首的圍堵，讓中國政府喘喘氣。
 
舉例說，英國來年舉辦聯合國氣候大會，力圖有一番作為。在美國退出氣候協議下，若無法拉攏中國積極響應，怎會成功？而習近平又怎會不把握這次機會，在政治上討價還價？
 
環保離不開政治。奈何政治一天都厭長，現在談的是2060年的氣候承諾，還有特朗普能否連任。但願大國都真心看清人類面對的集體危機，不把環境當成賭注或棋子，就好了。
 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20年10月3日 香港經濟日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