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荒者有尊嚴 綠色能量勿小覷

「執紙皮都應該有執紙皮的尊嚴」,這應該是第一次有拾荒者在堂堂立法會,面向議員和官員發言,並且說得義正詞嚴。
 
堅持不混雜垃圾 執紙皮也敬業
 
立法會環境事務委員會上月就內地收緊回收品進口政策,聽取公眾意見。人稱黃姐的黃月霞以拾荒者身份發言,介紹執了3年紙皮、每日開工18個鐘頭後,便語帶哽咽。也難怪。試想像拾荒者的處境——缺乏地方整理紙皮像過街老鼠般被政府部門驅趕,想找個地方稍為整理紙皮也難;辛苦堆滿一車紙皮,卻遇上壓價回收商——換着自己,也會有這份有苦自知的無奈。
 
說到這,或許有人以為黃姐在博同情、爭福利,她倒話鋒一轉說:「自己執紙皮,要尊重自己的行業,人家已經把我們看得最低最低了,我們就不要把垃圾混到回收物內。」她說自己見過行家這樣做,試過勸告,卻被罵「多餘」。筆者當時也在立法會,親睹黃姐發言的不卑不亢,簡直就是在發表自強宣言,難怪贏得議事堂內連番掌聲。
 
當日的公聽會,有幾多官員、議員認真在聽,我不知道。席上最「人丁單薄」的時候,甚至只餘一位議員。但黃姐的精神,值得記下。
 
國際會議 正視拾荒者減廢功能
 
香港的拾荒大軍有多浩蕩?3萬、4萬都有人說過;他們究竟是誰,過問的人可不多,大多只留下僂背彎腰的長者和弱勢者的綜合印象。這樣的身影,幾乎在每個社區出現,交織出一張綿密的回收網絡,把我城半隻腳踏進堆填墳場的可回收物拯救出來。說穿了,他們是實實在在的環保先鋒,但減廢功勳卻無人記起。即使記得起,很可能只是在他/她們停收幾天紙皮後,人們看到街邊路上堆疊起紙皮的一剎。
 
拾荒者的綠色能量很驚人。2016年出版的《Women waste pickers:living conditions, work, and health》研究估計,亞洲和拉丁美洲的勞動人口中,有1.5%靠拾荒維生。而這份記錄巴西拾荒者起着積極回收減廢功能的論文亦指出,巴西有40萬人依賴撿爛銅爛鐵紙皮,支撑生計。奈何在香港,以至全世界很多地方,都羞於正視這股市場力量。
 
用市場這個詞不太政治正確,事關撿破爛被一直視作「非正式經濟」,屬政府和正規資本都沒有介入的經濟領域。說白點,政府不介入,因為管理拾荒者成本太高;資本不參與,是利潤太低,哪怕他們在城市運作中不可或缺,擔起重要的減廢功能。
 
台推形象培訓 港應借鏡除標籤
 
2008年,國際間首次就拾荒議題在哥倫比亞召開會議,全球34個國家都有官方或民間的代表參與,香港亦有兩個民間組織派員出席。會上通過以waste picker這個較中性的說法,代替略帶貶意的scavenger,期望為拾荒者洗脫負面印記。
 
重拾尊嚴,不能單靠拾荒者自己,政府和社會同樣責無旁貸。在台灣,政府近年推出的「資源回收形象改造計劃」,向拾荒者及回收業者提供職業及形象培訓,給予手推車、分類垃圾桶、反光背心、安全帽等裝備。在部分縣市,政府甚至結連社區及學校協作回收,保障拾荒者收入,而非把拾荒與低端畫上等號。
 
說回香港,並非要大家擁抱拾荒者,但也不應鐵板一塊地貼上負面、可憐的標籤。欣聞新福事工協會關懷貧窮學校發起拾荒者調查,透過義工訪談,收集及理解拾荒群體的處境和需要,藉此提出改善就業等回收倡議的建言。調查現正徵集訪問員,歡迎報名。詳情:https://goo.gl/forms/U8qpyrpMFO8argUv2,電話:2729 6400。
 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18年1月27日《香港經濟日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