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來源：法新社
 
食安中心4月發表水產中有機錫化合物的風險評估研究報告。我知我知，讀到「有機錫化合物」這外星字般的詞彙，大家可能已讀不下去，但如果說，它會令女的長出陰莖，又能否抓住你的眼球？
 
我並非在轉賣聳人聽聞的農場內容，多年前寫過一篇報道，講述青衣船廠一帶水域的雌性海螺長出陰莖，環保署調查後直指那是有機錫化合物惹的禍。要達至如葵花寶典性別變異的效果，量不用多，官員說不消半滴就夠；若有四茶匙，更足以污染整個銅鑼灣避風塘。
 
類似情況，日本、台灣都有發生。日本在1990年調查全國近一百七十個地點的貝類，發現九成雌貝有雄性化情況，卵巢與陰莖並存。
 
有機錫化合物是由錫與不同類別有機物結合而成的化合物，是干擾內分泌的環境荷爾蒙，能搞亂生物生理，導致女性經期紊亂、誘發生育細胞或組織病變、影響胎兒發育等。較常談論的有機錫化合物有三丁基錫（TBT）、三苯基錫（TPT）、二丁基錫（DBT）和二辛基錫（DOT）。前兩者在六十年代廣泛用來做船底防污的除藻劑和殺螺劑，或者木材防腐的殺菌劑，這就解釋了青衣船廠水域出問題的緣由。至於後兩者則是塑膠製品聚氯乙烯（PVC）的穩定劑。
 
香港在2008年已全面禁止船隻塗抹TBT船漆，但這不代表天下太平。2016年，香港大學在本港十一種海產中驗出環境荷爾蒙，其中撻沙魚、方斑東風螺、花䱛的TPT最高含量均超出風險標準，撻沙的TPT最高含量較台灣底棲魚種高3.5倍，貝類的TPT最高含量更是韓國貝類的120倍；海岸保護區也被「攻陷」，區內生物如青口被驗出多種干擾素。
 
環境荷爾蒙可怕之處是它會長存環境中，一旦進入生物體內──當然包括人類──多積聚於內臟及脂肪中，並且釋出來干擾內分泌系統，代謝時間可以長達五年。這說明為何禁用多年後，TBT的禍害猶在。
 
人類早就離不開化學品，當中不乏環境荷爾蒙的身影，前幾年聞之變色的雙酚A，就是從奶樽、食物包裝等塑料容器轉移至食物的例子。而普遍用於洗潔精的活化劑壬基酚，被沖進排污系統後，又會滙入河川和海洋。但環境荷爾蒙對現代生活的影響早超出我們的預想：Nike 波衫曾被指含TBT而停售，Pampers尿片被綠色和平驗出含TBT。再說，除了有機錫化合物，環境荷爾蒙的名單上還有DDT、二噁英、水銀、鉛等約七十種惡名昭彰的成員家族，從四方八面掩至。
 
有本港的學術研究便指出，內地經濟持續發展，但廢水處理設施不足，以致自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，珠江口和鄰近南中國海的沉積物內，有關化學物的含量不斷上升。
 
回到文首提及的水產報告，食安中心指受檢測的水產引致健康受損機會不大，我也不認為問題嚴重到女士一不小心吃下便會長出陰莖來，但看過環境荷爾蒙影響下觸目驚心的圖片：脊椎彎曲、心臟水腫的斑馬魚、長出兩個頭的鱸魚苗、卵巢睾丸集於一身的軍曹魚。走筆至此，大家還覺得海洋污染的惡果，我們不會嘗到？
 
朱漢強
綠惜地球環境倡議總監
2019年5月2日《明周》